第10章 可以为难

元澈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,满脸失望:“可是……可是我想让母后看我射箭,父皇说,这次宫宴会让宗室子弟比试射箭,我已经练了好久了,一定能拿第一名。”
宋华浓心头一软。
她摸了摸儿子的头,柔声道:“那殿下就好好比,等你拿了第一名,回来讲给莞娘娘听,好不好?”
元澈虽然不情愿,但也知道宫规森严,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。
他又在永宁宫赖了一会儿,直到天色擦黑,才依依不舍地翻墙离开。
临走前,他还神神秘秘地塞给宋华浓一块桂花糕:“这是御膳房刚做的,我偷偷藏的,母后你尝尝,可甜了。”
握着那块微温的糕点,宋华浓眼眶发热。
然而,天不遂人愿。
就在中秋宫宴的前一天,一道圣旨打破了永宁宫的宁静。
魏良带着两个小太监,捧着一套衣裳走了进来。
“传皇上口谕,明日中秋宫宴,普天同庆,莞贵人身体既已大安,便一同出席,不得缺席。”
宋华浓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,心里把姜昀青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这狗皇帝,是见不得她过两天舒坦日子吗?
“臣妾接旨。”她不得不跪下谢恩。
魏良将那套衣裳放下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这是内务府赶制的吉服,贵人明日记得穿上。”
送走魏良,含翠打开那托盘一看,顿时惊呼出声。
“小主,这……这也太素净了吧?”
那是一套秋香色的宫装,颜色暗沉老气,上面绣的花纹也是最普通的缠枝莲,毫无出彩之处。
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里,穿这一身去赴宴,简直就像是个老嬷嬷。
“素净好。”
宋华浓伸手抚摸着那粗糙的料子,眼中反而露出一丝满意,“这种场合,越不起眼越安全,若是穿得花枝招展,那才是嫌命长了。”
她太清楚太后的手段,也太了解那些嫔妃的嫉妒心。
她现在就是个活靶子,若是再出风头,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。
次日酉时,华灯初上。
保和殿内,丝竹声声,觥筹交错。
宋华浓穿着那身灰扑扑的秋香色宫装,低着头,跟在一众低位嫔妃身后,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大殿。
她特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,前面有一根巨大的红漆柱子,正好挡住了主位的视线。
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隐形人,熬过这场宴会。
然而,就在她刚坐下不久,一杯酒忽然泼在了她的裙摆上。
“哎呀,这不是莞贵人吗?”
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宋华浓抬头,只见一个穿着粉色罗裙、打扮得艳丽逼人的女子正站在她面前,手里拿着空酒杯,脸上带着恶意的笑。
是前几日选秀时那个嘲讽过她的秀女,如今已是丽常在。
“真是对不住,手滑了。”丽常在嘴上说着抱歉,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,“哟,贵人今日怎么穿得这般寒酸?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洒扫嬷嬷溜进来了呢。”
周围的嫔妃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。
宋华浓看着裙摆上那滩迅速晕染开的酒渍,眼神微冷。
但下一刻,她立刻缩起肩膀,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,甚至还往后躲了躲。
“没……没关系,是嫔妾不小心……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丽常在得意地哼了一声,转身欲走。
就在这时,大殿门口传来太监高亢的唱报声。
“皇上驾到!太后娘娘驾到!太子殿下驾到!”
全场瞬间肃静。
宋华浓随着众人跪下行礼,头埋得低低的。
她感觉到几道目光从她身上扫过,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那是来自权力的顶端,来自那个她最想逃离的男人。
风起于青萍之末,今夜的宫宴,注定不会太平。
姜昀青负手而立,明黄色的龙袍在灯火下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他目光扫过宋华浓裙摆上那滩明显的酒渍,又看了看一脸挑衅的丽常在,剑眉微蹙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声音不大,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,瞬间压下了周遭的窃窃私语。
丽常在心里咯噔一下,但随即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,抢先开口:“皇上恕罪,都怪嫔妾笨手笨脚,想给莞妹妹敬酒,谁知一时手滑……嫔妾这就让人带妹妹去更衣。”
宋华浓缩着脖子,像是被吓坏了鹌鹑,连连摆手,声音细若蚊蝇:“不……不用了,是嫔妾不好,是嫔妾坐得太靠前,挡了丽常在的路,不怪常在,千万别怪常在……”
她一边说,一边还用袖子胡乱擦着裙摆,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慌乱模样,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。
姜昀青眼底闪过一丝不耐。
又是这副窝囊样。
若是当年的浓浓,遇上这种事,哪怕不当场泼回去,也定会用最清冷的言语,噎得对方下不来台。
可眼前这个……
“既然是误会,那便罢了。”姜昀青兴致缺缺,转身欲走。
丽常在见皇上没有责罚的意思,胆子瞬间大了起来,眼珠一转,计上心头。
“皇上且慢。”丽常在娇笑着上前一步,挡住了姜昀青的去路,“虽然莞妹妹大度不计较,但嫔妾心里实在过意不去,听闻太后娘娘近日礼佛,正需人抄写经书祈福,嫔妾想着,莞妹妹出身书香门第,定然写得一手好字,不如让姐姐当众抄写一篇《心经》,献给太后,既能全了妹妹的孝心,也能让嫔妾心里好受些。”
此话一出,宋华浓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。
上一次姜昀青看见她做过改变的字迹都差点失控,若是这次深究,定会发现她字迹的问题,那之前的种种伪装,瞬间就会变成欺君的铁证。
上一次她可以说是在临摹,可眼下如何临摹?
姜昀青脚步一顿,回头,目光幽深地落在宋华浓身上。
“抄经?”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,似乎想起了什么,眼神变得有些危险,“这倒是个好主意。”
宋华浓闻言,头皮发麻,他果然还在对上次字迹之事有所怀疑。
“怎么?莞贵人不愿意?”姜昀青逼近一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还是说,你这书香门第的出身,也是假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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