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昀青那张俊美无铸的脸近在咫尺,却扭曲得如同地狱修罗,眼底布满红血丝,声音嘶哑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。
“说,谁让你教元澈画那幅画的?”
指下的脉搏剧烈跳动,脆弱得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断。
“没……没人……”宋华浓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字眼,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,滴在姜昀青的手背上,烫得他手指微微一颤。
“还在撒谎!”
姜昀青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,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,“梦里见过?那风筝的样式,那衣服的颜色,你告诉朕,什么样的梦能如此清晰?你是想学先皇后?嗯?”
“臣妾……不敢……”
宋华浓翻着白眼,意识开始涣散,但她心里清楚,此刻若是露出一丝一毫的像,才是真正的死期。
她必须俗。
“臣妾只是听说太子殿下喜欢先皇后,臣妾想讨好殿下……好多拿点赏赐……”
她一边挣扎,一边用一种极其市侩、贪婪的眼神看着姜昀青,断断续续地哭喊:“臣妾家里穷,进宫就是为了……为了荣华富贵,皇上饶命,臣妾再也不敢贪钱了……”
贪钱。
又是贪钱。
姜昀青看着她那副涕泗横流,毫无风骨的模样,眼底的疯狂渐渐被一股浓浓的厌恶取代。
那个女人,那个高傲得连死都不肯低头的宋华浓,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。
哪怕是死,她也是挺直了脊梁的。
眼前这个,不过是个有着相似皮囊的草包罢了。
“砰!”
姜昀青手一松,宋华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,捂着脖子剧烈咳嗽,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空气。
“咳咳咳,谢皇上、谢皇上不杀之恩……”
她跪在地上,也不顾仪态,只是拼命磕头,额头撞在青石砖上,发出咚咚的声响。
姜昀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中的光明明灭灭。
这女人如此贪财怕死的模样,让他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几分,但那股子烦躁却越发浓烈。
既然不是她,那就只能是巧合。
或者是那个女人在天有灵,借着这蠢妇的手,来提醒自己?
想到这里,姜昀青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。
“魏良。”他冷冷开口。
一直守在门外的魏良弓着腰快步进来:“奴才在。”
“传朕旨意。”姜昀青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宋华浓,“莞贵人深得太子喜爱,即日起,解了禁足,晋为莞嫔。”
宋华浓猛地抬头,一脸不可置信的狂喜:“嫔……嫔位?真的吗?那……那月例银子是不是更多了?”
姜昀青看着她那副见钱眼开的嘴脸,胃里一阵翻涌。
“滚。”
他扔下这一个字,转身欲走。
这永宁宫的空气,让他觉得窒息。
“皇上!”
身后突然传来那女人的声音。
姜昀青脚步一顿。
下一秒,一双柔软的手臂竟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腿。
宋华浓死死抱着姜昀青的大腿,脸贴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,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,面上却是一副谄媚至极的模样。
“皇上,既然晋了位份,那今晚是不是该臣妾侍寝了?”
她的声音甜得发腻,带着一丝刻意的勾引,手指还不规矩地在他小腿上划了两下,“臣妾听说,侍寝还有赏赐呢,皇上,您留下来吧,臣妾一定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……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站在门口的魏良吓得拂尘都差点掉了。
这莞嫔是真疯还是真傻?
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这会儿居然敢抱着皇上的大腿求欢?
姜昀青的身子僵硬得像块石头。
他缓缓低头,看着脚边那个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女人。
她仰着脸,那张酷似亡妻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低俗的欲望和赤裸裸的贪婪。
没有半分清冷,没有半分自持。
简直是对那张脸的亵渎!
“你也配?”
姜昀青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。
他猛地抬腿,毫不留情地将宋华浓踢开。
“啊!”
宋华浓顺势向后滚了两圈,撞在桌角上,疼得龇牙咧嘴,却还不死心地爬起来,拽着衣领,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:“皇上,臣妾怎么不配了?臣妾现在是嫔了呀!皇上您别走啊……”
“闭嘴!”
姜昀青额角青筋暴起,那种被冒犯被玷污的愤怒让他几乎失控。
他指着宋华浓,手指都在颤抖:“从今往后,没有朕的旨意,不许出现在朕面前!否则,朕剐了你!”
说完,他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,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永宁宫。
“皇上!皇上您还没给赏赐呢!”
宋华浓追到门口,冲着那个仓皇离去的背影大喊。
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,直到魏良带着一众宫人诚惶诚恐地退下,并将宫门重新关上。
喧嚣的永宁宫,瞬间死寂。
宋华浓脸上的谄媚贪婪愚蠢,在这一瞬间,如同潮水般退去。
她慢慢直起腰,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被扯乱的衣领,又伸手擦了擦刚才碰过姜昀青裤腿的手指。
一下,两下,三下。
直到皮肤被擦得泛红。
“真脏。”
她低声呢喃,眼神冷漠得像是一潭死水。
这就是姜昀青。
只要让他觉得你是个不仅贪财还贪图他身子的俗物,破坏了他心中那个完美亡妻的滤镜,他就会对你避之不及。
这一关,算是过了。
莞嫔?
呵,不过是把她架在火上烤罢了。
在这后宫里,无宠而晋位,就是活靶子。
但没关系。
只要能解了禁足,只要能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,这靶子她当了又何妨。
“主子……”
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含翠端着一盆热水,站在帘子后面,似乎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,但那双眼睛里,却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兴奋光芒。
“主子,您……您真的晋位了?”
宋华浓转过身,脸上瞬间换回了那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。
她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,拍着胸口大口喘气:“吓死本宫了,还好皇上大方,虽然凶了点,但给钱是真的爽快啊!”
她抬头看向含翠,咧嘴一笑:“含翠,我是莞嫔了!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吃上肉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