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昀青看着她那副贪婪的嘴脸,眼底闪过一丝厌恶,却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快意。
“给你了。”他冷冷道,“穿上它,保你那条贱命,以后少在朕面前哭丧。”
“谢皇上!皇上万岁万万岁!”
宋华浓抱着那件软甲,像抱着亲爹一样,脸在上面蹭了又蹭,口水都要流下来了,“这做工,这手感,要是融了能打多少个金镯子啊……”
姜昀青再也看不下去,一拂袖,大步离去。
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。
宋华浓脸上的狂喜依旧没退,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软甲的纹路。
指尖划过领口内侧,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青字。
是姜昀青的小字。
宋华浓垂下眼帘,遮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。
“主子……”
一直跪在角落里装死的含翠,此刻却突然有了动静。
她直勾勾地盯着宋华浓手里的金丝软甲,瞳孔剧烈收缩,声音都在发颤:“这……这是皇上赏的?”
宋华浓敏锐地捕捉到了含翠语气中的异样,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傻大姐的模样,得意洋洋地把软甲往身上比划:“是啊!好看吧?含翠你快看,这金丝多密啊,肯定特别值钱!你说我要是把它剪开卖了……”
“不能剪!”含翠突然尖叫一声,猛地扑过来按住宋华浓的手。
那一瞬间,她眼里的凶光毕露。
宋华浓被吓了一跳装的,手一抖,软甲掉在床上。
“你干嘛?疯了?”宋华浓瞪大眼睛,“这是本宫的东西,本宫想剪就剪!”
含翠意识到自己失态,连忙松开手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主子,奴婢是说这是御赐之物,剪了是大不敬,要杀头的,而且这东西完整着卖,肯定比剪开了值钱。”
宋华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,随后又释然地笑了:“也是,还是你聪明。”
她重新抱起软甲,像宝贝一样塞进被窝里。
“行了,你也退下吧,本宫要抱着金子睡觉了。”
含翠应了一声,退了出去。
只是转身的那一刻,她的脚步明显有些慌乱。
宋华浓躺在床上,手紧紧攥着那件冰凉的软甲。
含翠刚才的反应太大了,这丫头背后的人,绝对不是普通嫔妃。
“哎哟——”
宋华浓突然捂着胸口,顺势倒在床上,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“不行了,本宫心口疼!头也疼!浑身都疼!”
走到门口的含翠吓了一跳,连忙折身回来,“主子您怎么了?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?”
“刚才很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啊!”宋华浓在床上打滚,把被子裹成一个蚕蛹,“快,去请太医!把太医院当值的都给我叫来!本宫可是菀嫔,要是死在今晚,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葬!”
含翠不敢怠慢,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。
宋华浓停止了翻滚,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既然身边都是眼线,不如好好演出大戏!
……
半个时辰后,永宁宫正殿。
平日里清净的宫殿,此刻却像个菜市场。
七八位太医背着药箱,排成一排,个个面色古怪,敢怒不敢言。
“下一个。”
宋华浓倚在软榻上,手里抓着一把瓜子,一边嗑一边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腕。
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上前,搭脉,沉吟片刻:“娘娘脉象平稳,只是有些气虚……”
“庸医!”
宋华浓呸地吐出一口瓜子皮,指着老太医的鼻子骂道,“本宫都快冷死了,你跟我说脉象平稳?你是不是不想给本宫开贵重药材?是不是想把那百年人参留着自己炖鸡吃?”
老太医气得胡子乱颤:“微臣不敢!微臣行医四十载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换一个。”宋华浓不耐烦地挥手,“长得这么苦大仇深的,看着就晦气,本宫的病都被你吓重了。”
老太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,被药童扶着退了下去。
含翠在一旁急得直跺脚:“主子,那是太医院的李院判……”
“管他李院判还是张院判,治不好本宫的病就是饭桶。”宋华浓翻了个白眼,“下一个!”
接着上来的是个中年太医,长得倒是白净。
他刚一搭脉,宋华浓就凑过去,压低声音,神神秘秘地问:“太医,你们那儿有没有那种……吃了能让人浑身发热,力大无穷,最好还能皮肤变白变嫩的药?”
中年太医手一抖:“娘娘所言……莫非是……?”
“呸!”宋华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“本宫说的是补药,大补特补的那种,什么紫雪莲花、千年灵芝,有多少给我开多少!本宫现在身子虚,得用钱……不是,得用药堆起来!”
中年太医擦了擦汗:“娘娘,虚不受补,若是……”
“不给开是吧?”宋华浓眯起眼,指着门口,“含翠,记下来,这个太医也不行,回头告诉皇上,让他革职查办。”
中年太医脸色一白,连忙提笔:“开!微臣这就开!十全大补汤,加倍!”
宋华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,抓了一把瓜子塞进他手里:“赏你的,拿去磕。”
中年太医捧着瓜子,哭笑不得地退下。
永宁宫就这样上演了一出荒诞的闹剧。
宋华浓像个挑剔的买家,把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“过堂”。
有的嫌人家手凉,有的嫌人家写字丑,有的嫌人家长得太像她死去的二大爷。
看似胡搅蛮缠,实则,她的目光始终如鹰隼般锐利。
李院判被骂时,眼神看向了东边——那是慈宁宫太后的方向。
那个开大补药的中年太医,眼神闪烁,频频看向含翠——这是被人收买的软骨头。
还有一个年轻太医,从进门起就一直低着头,不管她怎么撒泼,都只盯着地面,神色木讷,但手指却在药箱带子上无意识地轻扣。
那是大周军中斥候专用的叩指讯号。
只有在极度紧张或思考时,才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。
宋华浓嗑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。
这宫里,竟然还有军中的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