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 试探底线

姜昀青缓缓睁开眼。
视线模糊,头痛欲裂,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砸过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腥甜的铁锈味。
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,一张放大的脸就怼到了跟前。
那是怎样一张脸啊。
眼妆哭花了,两道黑泪痕挂在脸颊上,像只滑稽的花猫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,仿佛饿狼看见了肉,守财奴看见了金山。
“醒了!醒了!”
宋华浓尖叫一声,那声音穿透力极强,震得姜昀青耳膜嗡嗡作响,“魏公公,快记下来,皇上醒了,我的五千两黄金稳了!”
姜昀青眉头狠狠一皱,刚聚起的一点力气差点被这一嗓子吼散了。
他想杀人。
“吵死了……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虚弱和阴鸷。
“皇上您可不能嫌吵啊!”宋华浓根本没看懂眼色,或者说装作没看懂,直接扑到床边,两只手死死扒着床沿,“您现在可是臣妾的债主,您要是嫌吵不想活了,先把钱结了再死也不迟啊!”
周围的太医和宫人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。
这莞贵人,当真是虽死犹荣。
敢跟阎王爷抢人,还敢跟活阎王讨债。
宁王站在一旁,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
没死。
那颗所谓的神药,竟然真的解了断魂草的毒?
那可是西域奇毒,除了当年……
宁王眼神阴沉地盯着宋华浓,这个女人,到底是什么来头?
“皇兄洪福齐天。”宁王压下眼底的杀意,上前一步,脸上挂着温润关切的笑,“臣弟刚才还在担心,莞贵人那来路不明的药丸会不会伤了龙体,如今看来倒是臣弟多虑了。”
姜昀青虽然刚醒,脑子却转得极快。
他微微侧头,目光落在宋华浓身上,眼神幽深如潭:“那药,哪来的?”
断魂草的解药,世间罕见。
当年他为了逼迫浓浓,用尽了手段才弄到那一颗,这个蠢妇怎么会有?
宋华浓心里咯噔一下。
来了。
这多疑的狗皇帝。
但她脸上却做出一副肉痛的表情,眼泪说来就来:“呜呜呜。那是臣妾小时候遇见的游方道士给的,说是能保命,臣妾一直舍不得吃,本来打算留着将来年老色衰被皇上打入冷宫时自救用的……”
“呜呜呜,五千两真的不贵,那可是臣妾的半条命啊!”
姜昀青:“……”
宁王:“……”
魏良:“……”
把保命神药留着防被打入冷宫?
这逻辑,虽然荒谬,但放在这个见钱眼开,脑回路清奇的女人身上,竟然该死的合理。
姜昀青眼底的怀疑消散了几分,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嫌弃。
“闭嘴。”
他撑着身子坐起来,魏良连忙上前塞了个软枕在他身后。
“朕还没死,你就想着进冷宫了?”姜昀青冷笑,“看来你是很想去那儿住两天。”
“不想不想!”宋华浓把头摇成了拨浪鼓,“冷宫没有炭火,冬天费柴火钱,臣妾不去。”
姜昀青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深吸一口气,目光越过宋华浓,看向跪了一地的侍卫统领,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嗜血,仿佛刚才那个虚弱的病人只是幻觉。
“查。”
只有一个字,却带着尸山血海般的杀气。
“围猎场混入死士,用的还是军中强弩。”姜昀青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,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口,“把这猎场给朕翻过来,朕倒要看看,是谁这么急着想要朕的命。”
宁王背脊一僵,随即低下头:“臣弟这就带人去查,定给皇兄一个交代。”
“不必。”姜昀青淡淡道,“宁王受惊了,回去歇着吧,这种脏活,交给禁军即刻。”
这是不信任。
赤裸裸的防备。
宁王面色微变,但终究没敢多说什么,行了一礼,退了出去。
帐内闲杂人等退去,只剩下魏良和宋华浓。
“你也滚。”姜昀青瞥了一眼还赖在床边的宋华浓。
“那钱……”宋华浓搓着手,一脸期待。
“魏良,记账。”姜昀青不耐烦地闭上眼,“滚。”
“好嘞!皇上您好好休息,臣妾这就滚,这就滚!”
宋华浓喜笑颜开,那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,仿佛刚才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根本不是她。
她转身就走,脚步轻快得像只偷了油的老鼠。
姜昀青听着那欢快的脚步声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蠢货。
不过,若不是这个蠢货,他今日或许真的交代在这儿了。
那颗药……
姜昀青摸了摸胸口,那里还有些隐隐作痛。
浓浓,是你吗?
是你不想让我死,才借这个蠢妇的手,把解药送回来的吗?
夜深了。
行宫的夜晚格外寂静,只有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偶尔传来。
龙帐内,灯火通明。
姜昀青虽然重伤初愈,却并没有休息。
他披着一件黑色大氅,靠在床头,手里拿着一卷密奏,眉头紧锁。
烛火跳动,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,显得那张脸愈发妖冶而危险。
而距离龙床五步远的波斯地毯上,宋华浓正裹着被子,像条蛆一样扭来扭去。
地板太硬了。
虽然铺了地毯,但深秋的寒气还是直往骨头缝里钻。
这具身体本就娇气,白天又受了惊吓,还在发着低烧,此刻更是浑身酸痛难忍。
“别动。”
姜昀青头也没抬,声音冷得像冰碴子,“再发出一点声音,朕就把你扔出去喂狼。”
宋华浓身子一僵,立刻不动了。
她在心里把姜昀青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。
狗皇帝。
自己睡着千工拔步床,铺着锦缎软被,让她这个救命恩人睡地板?
这就是大周天子的待客之道?
宋华浓瞪着大眼睛,看着不远处那张宽大舒适的龙床,心里的怨气比鬼还重。
凭什么?
这天下是她帮他打下来的,这江山有她的一半,凭什么她要睡地板?
而且,她现在是是宠妃啊,哪有宠妃睡地板的道理?
不行。
忍一时风平浪静,退一步越想越气。
更重要的是,她得试探一下姜昀青现在的底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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