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荒唐!”太后怒斥一声,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桌上,“身为宫嫔,伺候皇上是你的本分,满嘴黄白之物,成何体统?把哀家的那柄玉如意赏给她,让她退下!看着眼疼!”
玉如意?
宋华浓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那玩意儿虽然值钱,但又不能当饭吃,还不如给两张银票实惠。
但她脸上却做出一副狂喜的表情,磕头如捣蒜:“谢太后娘娘赏!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说完,她抱着那柄玉如意,像只偷了油的老鼠,飞快地退到了角落里,还生怕别人抢似地用袖子擦了擦。
太后嫌恶地移开目光,看向姜昀青:“皇帝,此女粗鄙不堪,虽有救驾之功,但这副德行,实在难登大雅之堂,放在身边当个逗趣的玩意儿也就罢了,切不可……”
“母后。”
姜昀青突然开口打断了太后的话。、他走到角落,一把将正对着玉如意傻笑的宋华浓拽了起来,动作粗鲁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占有欲。
“她确实是个俗物。”姜昀青似笑非笑地扫了宋华浓一眼,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,“但既然救了朕的命,那就是朕的人,怎么处置,朕自有分寸。”
太后脸色一僵。
这是在警告她,别插手他的人。
“罢了。”太后按了按眉心,露出一丝疲态,“行宫遇刺,禁军护卫不力,这地方是不安全了,哀家这一夜也没睡踏实,既然皇帝身子利索了,就尽早起驾回宫吧。”
姜昀青眼底划过一道幽光。
这里确实不能待了。
昨晚那波刺客用的是军弩,若是再来一次,凭行宫这点守备,未必防得住。
“儿臣遵旨。”
姜昀青微微颔首,转身看向魏良,“传令下去,半个时辰后拔营,回銮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回宫的马车宽大奢华,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,角落里燃着龙涎香。
宋华浓缩在马车的一角,怀里抱着那个装着玉如意的盒子,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她不想跟姜昀青待在一个空间里。
这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太强,而且那种阴晴不定的疯劲儿,让她随时觉得自己脖子上悬着一把刀。
“过来。”
姜昀青靠在软枕上,手里拿着一卷书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宋华浓假装没听见,低头数玉如意上的花纹。
“你是想让朕把你扔下去喂马,还是自己滚过来?”声音不大,却透着凉意。
宋华浓身子一抖,立刻挂起职业假笑,抱着盒子挪了过去:“皇上,您有什么吩咐?是要喝水还是捶腿?这服务可是要另外收费的哦。”
姜昀青放下书,目光落在她脸上。
马车微微颠簸,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,显得那张脸愈发妖冶深邃。
“你很怕太后?”他突然问。
宋华浓心里咯噔一下。
这狗皇帝,果然敏锐。
“怕啊!”宋华浓理直气壮地点头,“太后娘娘那是老佛爷,威严得很,臣妾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,见了能不腿软吗?”
“乡下丫头?”姜昀青嗤笑一声,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,逼迫她直视自己,“一个乡下丫头,能认得出那断魂草的毒?能随身带着解药?还能在太后面前把贪财演得那么逼真?”
宋华浓心跳漏了半拍。
他在试探。
“皇上您这话说得,臣妾那是本色出演!”宋华浓眨巴着大眼睛,一脸真诚,“至于那药,都说是道士给的了,那道士说我印堂发黑必有大劫,这药能救命,臣妾本来不信,这不……瞎猫碰上死耗子嘛!”
姜昀青盯着她的眼睛,似乎想从那双清澈到底的瞳仁里看出些什么。
但他只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,和那毫不掩饰的对金钱的渴望。
半晌,他松开手,嫌弃地擦了擦指尖。
“最好是这样。”
姜昀青重新拿起书,语气淡淡,“回宫后,给朕老实点,这宫里想要朕命的人不少,想要你命的人更多。”
宋华浓揉着被捏红的下巴,心里暗骂了一句变态。
她当然知道宫里想要她命的人多。
光是太后那关就不好过,更别提那个一直盯着帝位的宁王一党,还有后宫里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莺莺燕燕。
但……
宋华浓手探入怀中,摸到了那张轻飘飘的欠条。
只要姜昀青这个最大的债主还没死,她就能在这刀尖上跳舞。
马车辘辘,碾过青石板路。
巍峨的宫墙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,像一只蛰伏的巨兽,张开了血盆大口。
宋华浓掀开帘子一角,看着那熟悉的红墙黄瓦,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。
“看什么呢?”姜昀青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。
宋华浓手一抖,帘子落下。
她回过头,脸上已经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:“臣妾在看那宫墙上的琉璃瓦,那是真金子做的吗?能不能抠一块下来卖?”
姜昀青:“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突然觉得头又开始疼了。
“魏良。”
姜昀青对外喊了一声。
“奴才在。”
“回宫后,把莞贵人的住处安排在养心殿偏殿。”
车外魏良脚下一滑,差点摔下马去。
养心殿偏殿?那可是离皇上寝宫最近的地方,历来只有受宠至极的宠妃才有资格暂住,这……这是要独宠的节奏?
车内,宋华浓也是一脸惊恐。
“皇上!这不合规矩吧?而且那儿风水不好,臣妾听说以前死过人!”
姜昀青冷冷瞥了她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:“怎么?怕鬼?”
“怕!”宋华浓拼命点头。
“正好。”姜昀青重新闭上眼,“朕阳气重,专治各种恶鬼,你就住那儿,哪儿也不许去。”
这是监视,也是禁锢。
宋华浓咬紧了后槽牙。
行,住就住,反正那地方她熟得很。
朱红宫门缓缓开启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像是一头巨兽正在咀嚼骨头。
马车停在了养心殿外。
宋华浓抱着她的玉如意跳下车,脚刚沾地,就被眼前这阵仗吓了一跳。
几十个太监宫女跪成两排,脑袋低得要把地砖看穿。
魏良满脸堆笑地迎上来,拂尘一甩,腰弯成了虾米:“莞贵人,偏殿已经收拾妥当了,一应摆设都换了新的,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