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!”
有了御林军的支援,加上宋华浓那一番胡搅蛮缠打乱了刺客的节奏,局势很快被控制住。
剩下的刺客见势不妙,呼哨一声,迅速撤退。
风雪依旧。
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,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宋华浓被两个御林军架着,拖到了御辇前。
她发髻散乱,脸上蹭了一道黑灰,活像个刚从灶坑里爬出来的花猫。
“皇上!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!”
一见到姜昀青,她立刻扑倒在地,嚎啕大哭,“那帮贼人毁了臣妾的马车,那车里还有臣妾的一双新鞋呢,那可是花了一钱银子买的啊!”
姜昀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看着她脏兮兮的脸,看着她那双虽然含着泪,却依旧滴溜溜乱转算计着得失的眼睛。
这一次,他没有觉得厌恶。
反而觉得,这满嘴铜臭味,竟然比那满宫的脂粉香气,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点。
“行了。”
姜昀青扔给她一方帕子,洁白的丝绸落在她满是污泥的手边。
“擦擦。”
他声音依旧冷淡,却没了之前的杀意。
“既然马车坏了,就滚上来。”
宋华浓哭声一顿,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:“上……上来?上哪?”
“御辇。”姜昀青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。
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御辇,那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与皇帝同乘的地方。
连端妃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殊荣。
宋华浓心里也是一惊。
这剧本不对啊?
他不应该嫌弃地让她滚去后面走路吗?
“怎么?还要朕请你?”姜昀青眯起眼,危险地看着她。
“不不不!臣妾这就滚上来!这就滚!”
宋华浓手脚并用地爬上御辇,缩在角落里,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车帘落下。
狭小的空间里,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姜昀青闭上眼,不再看她。
宋华浓抱着膝盖,偷偷打量着这个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。
而在她怀里,那个一直紧紧捂着的布袋子里,除了辣椒粉,还有一根淬了剧毒的银针。
那是给最后的刺客准备的。
如果刚才姜昀青没有让人救她,如果那个刺客真的冲到了她面前。
那根针,现在应该已经刺进了某个人的咽喉,包括眼前这个人。
宋华浓垂下眼帘,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。
姜昀青,你最好一直这么好心。
否则,下一次,这根针,或许就会出现在你的枕边。
“到了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传来魏良的声音。
“皇上,大相国寺到了。”
大相国寺的禅房冷得像冰窖。
宋华浓裹着那件半旧的斗篷,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,手里捏着一枚铜板,一下一下地转着。
窗外传来诵经声,绵长悠远。
含翠端着晚膳进来,一碗素斋面,上面飘着几片菜叶子。
“小主,您先垫垫肚子。”含翠把碗放在桌上,小声道,“奴婢打听过了,皇上住在后山的清凉台,那里戒备森严,咱们根本过不去。”
宋华浓没接话,只是盯着那碗面,眼神有些飘忽。
清凉台。
前世她最喜欢那里,因为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枫。
每年忌日,姜昀青都会去那里住七天,一个人对着她的灵位发呆。
“小主?”含翠见她不说话,有些担心。
“嗯。”宋华浓回过神,端起碗喝了一口汤。
入口微苦。
她动作一顿,舌尖细细品了品,眼底闪过一丝冷意。
曼陀罗。
还掺了点乱情的药。
“含翠,去给我打盆热水来。”宋华浓放下碗,声音平静。
“这就去!”含翠提着木桶出了门。
房门关上的瞬间,宋华浓端起那碗面,面无表情地倒进了窗外的花盆里。
她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,里面是几块干巴巴的饼子,就着凉水啃了两口。
太后这招,够狠。
下药,找侍卫,私通的罪名一旦坐实,她必死无疑。
可惜,太后不知道,她前世在这大相国寺住过整整三个月。
这里哪个角落有密道,哪扇窗没人看守,她闭着眼都能摸过去。
宋华浓嚼着干饼,脑子里飞快盘算着。
与其被动等死,不如主动出击。
她要去清凉台。
去爬姜昀青的床。
……
夜深了。
含翠守在外间打盹,宋华浓悄无声息地推开窗,身形一闪,消失在夜色中。
大相国寺后山的路她走过无数次。
绕过巡逻的侍卫,避开暗哨,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石阶往上爬。
月光很淡,风很冷。
宋华浓的手被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,但她咬着牙没出声。
终于,清凉台到了。
那是一座独立的小院,三面环山,一面临崖。
院子里灯火通明,能看到姜昀青的身影坐在窗前,手里拿着一卷经书。
宋华浓深吸一口气,从怀里掏出那根淬了迷药的银针。
不是毒药。
她还不想让他死。
至少,现在还不想。
翻墙,落地,避开巡逻的御林军,她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姜昀青的寝室窗下。
里面很安静。
宋华浓透过窗纸的缝隙往里看。
姜昀青已经躺下了,被子盖到胸口,那张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棱角分明。
他没睡,眼睛睁着,盯着床顶的帷幔,不知在想什么。
宋华浓握紧了手里的银针,正要推窗——
“站住。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宋华浓心里一惊,猛地回头。
魏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,手里的拂尘对准了她的咽喉。
“莞嫔娘娘,三更半夜,您这是要做什么?”魏良笑得温和,眼神却冷得吓人。
宋华浓脑子飞速转动。
跑?来不及。
硬刚?打不过。
那就只能——
“魏公公。”宋华浓眼眶一红,声音带着哭腔,“本宫的禅房闹鬼!真的!有个白影子一直盯着本宫看!本宫害怕,就想来求皇上庇护……”
她说着,还真挤出了两滴眼泪。
魏良:“……”
这理由,够烂的。
但偏偏,里面的人听到了。
一想到这里,顿时之间都恨不得挖一个坑跳进去。
“让她进来。”姜昀青的声音透过窗纸传出来,带着一丝烦躁。
魏良一愣。
宋华浓也愣了。
要是真的有这么容易的话,他们也不用那么费尽心思了。
这么容易?
“还不进来?”姜昀青又说了一句,语气更冷了。
宋华浓连忙收起银针,推开门,猫着腰钻了进去。
他的动作很小,生怕生怕惊动到了他们,被别人发现,所以轻手轻脚的。
房门在身后关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