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死性不改

“命数?”姜昀青猛地抬头,死死盯着立在一旁的净空大师,那眼神恨不得将这老和尚生吞活剥,“朕就是命!朕不准她死,谁敢收她?”
净空大师双手合十,眼观鼻鼻观心,意识到刚才那句逆天反噬确实触了逆鳞,低声补救道:“阿弥陀佛,皇上,吉时已至,祭天祈福乃关乎大周国运,莞嫔施主许是福薄,承不住这天恩,先行送下山去,辅以良药或有转机。”
姜昀青冷笑一声,那笑意不达眼底,残忍至极:“福薄?若她承不住,那这大周的江山,也不必祈什么福了。”
“皇上!”魏良惊得魂飞魄散,这可是大不敬的话,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皇上息怒,国师所言命数,或许是指此地佛气太重,冲撞了小主,当务之急是送小主下山,回清凉台诊治,此地风大,莫要耽误了时辰。”
魏良是一只老狐狸,他太清楚姜昀青的死穴在哪。
宋华浓飘在半空,冷眼看着这一幕。
她甚至想笑。
姜昀青,你也会怕吗?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透明的,虚无的。
这吐血昏迷,并非她自导自演,而是这具身体真的到了极限。
重生以来,她步步为营,心力交瘁,加上前世那些阴毒的药性似乎残留在灵魂深处,今日被这寺庙的钟声一震,竟真生出了几分魂归西天的意思。
“带她下山。”姜昀青终究还是压下了屠戮的欲望,他小心翼翼地将宋华浓打横抱起,动作轻柔得仿佛怀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他抱着宋华农,就那样一步步走下石阶。
魏良在身后紧紧跟着,示意众太医随行。
国师净空看着皇帝的背影,长叹一口气,对着虚空微微颔首。
宋华浓心头一震,这老和尚,难道看得见她?
她试着想回到身体里,却发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排斥她。
她只能像个幽灵,跟在姜昀青身后。
她看见姜昀青在下山的路上,一直低头在她耳边低语。
“浓浓,别装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又在骗朕?”
“只要你睁眼,那五千两黄金,朕翻倍给你。”
宋华浓的魂魄冷嗤一声,“姜昀青,你果然只配跟死人说话。”
清凉台内,地龙烧得极热。
宋华浓的躯壳躺在明黄色的龙榻上,几个太医轮流施针,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苦药味。
姜昀青就坐在榻边,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,有一下没一下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。
那动作优雅,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“还没醒?”
太医院首席战战兢兢地回话:“回皇上,莞嫔小主这是心脉受损,像是经年累月的旧疾突然爆发,臣等已经用了最好的参片吊着,只是这醒不醒得来,全看天意。”
“又是天意。”姜昀青手腕一转,手中的匕首钉在床柱上,距离宋华浓的脸颊不过寸许。
“朕这里,没有天意,只有圣意,明日祈福大典,她若不醒,你们便去陪葬。”
太医们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。
殿内安静下来,魏良屏退了所有人,只剩下皇帝和宋华浓。
宋华浓的魂魄就坐在屏风上,晃荡着腿,看着姜昀青发疯。
姜昀青突然俯身,脸凑得很近,近到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。
他伸手,指尖划过她的额头,最后停留在她耳后的那个位置。
他在找那个怕痒的穴位。
可现在的宋华浓,没有反应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姜昀青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如果是你回来了,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朕?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,那是净空大师送给先皇后的遗物,将佛珠缠在宋华浓的手腕上,然后闭上眼,额头抵住她的额头。
“朕不求国泰民安,不求长生不老。”
“朕求你,回来。”
宋华浓的魂魄猛地一颤。
她看见姜昀青的眼角,滑下了一滴泪。
那是她两辈子加起来,第一次见到这个冷血怪物的眼泪。
恶心。
这是宋华浓唯一的念头。
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皇上!太子殿下来了,这会闯进来了!”
魏良还没拦住,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冲进了内殿。
“母后!”
元澈满脸是泪,直接扑到了榻边,小手死死抓着宋华浓的手,“母后,你别睡了,澈儿给你带了金元宝,很多很多金元宝!”
元澈一边哭,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金银锞子,拼命往宋华浓怀里塞。
“你不是最喜欢钱吗?澈儿都给你,你睁开眼看看澈儿好不好?”
宋华浓的魂魄在半空剧烈波动起来。
澈儿……
她的孩子。
母子连心,元澈的哭声像是一把钩子,生生将她那离散的魂魄往肉身里拽。
姜昀青一把拎起元澈,脸色阴沉得可怕:“谁准你叫她母后的?”
“她就是母后!”元澈挣扎着,眼神里透着和姜昀青如出一辙的狠劲,“父皇是大坏蛋!你欺负母后,你把母后还给我!”
“她是莞嫔!”姜昀青怒吼。
“她是母后!我闻得出她身上的味道,那是栗子糕的味道,是母后的味道!”元澈一口咬在姜昀青的手腕上。
姜昀青吃痛松手,元澈再次扑回榻上,小脸贴着宋华浓冰冷的手。
“母后,别丢下澈儿……”
宋华浓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。
她看见那具僵硬的肉身,手指微微动了一下。
……
宋华浓睁开眼的时候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元澈哭红的眼睛。
“母后……”元澈抽噎着,声音细若蚊蚋。
宋华浓的大脑还有瞬间的空白,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看到姜昀青那张阴沉的脸时,瞬间切换了模式。
她没有去抱元澈,而是颤抖着手,摸到了怀里那堆金元宝。
“钱……”
她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虚弱,却精准地抓住了那颗最大的金锞子。
“我的……银子……”
姜昀青原本紧绷的身体,在听到这两个字时,诡异地松弛了下来。
他甚至发出了一声自嘲的冷笑。
“菀嫔,你还真是死性不改。”
“来人,带太子殿下带下去!”姜昀青对太子的出现十分不满,让人直接将太子带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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