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淑妃气得手抖，指着宋华浓，“庸俗！不可理喻！”
“庸俗？”宋华浓眨了眨眼，一脸无辜，“姐姐此言差矣，这宫里的炭火要钱，吃穿要钱，打赏下人也要钱。没钱，在这宫里可是要冻死饿死的。”
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姜昀青，声音脆生生的：“皇上都准许臣妾花钱买炭了，那就是认可了臣妾这俗人，怎么，淑妃姐姐是对皇上的旨意有什么不满吗？”
一顶大帽子扣下来，淑妃瞬间哑火。
她惊恐地看向姜昀青。
姜昀青坐在龙椅上，看着那个红衣女子像只护食的母鸡一样，用最粗俗的道理把淑妃怼得哑口无言。
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。
“呵。”
这笑声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不是愤怒，不是嘲讽。
倒像是真的被逗乐了。
姜昀青这一笑，风向顿时变了。
原本还想跟着淑妃踩两脚的嫔妃们，立刻缩回了脖子，眼观鼻鼻观心。
淑妃站在原地，进退两难，一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她不甘心，她怎么能输给这么一个满身铜臭的草包？
“皇上。”淑妃咬了咬牙，突然从席间走出，跪在大殿中央，“今日除夕，众姐妹皆有才艺献上，以博皇上一笑，臣妾不才，愿抚琴一曲，为皇上助兴。”
抚琴。
这两个字一出，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。
谁不知道，三日前莞妃刚刚摔碎了先皇后的绿绮琴？
淑妃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，摆明了是要在姜昀青的伤口上撒盐，顺便借着琴技，狠狠打宋华浓的脸。
姜昀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。
他把玩着酒杯，眼神变得幽深难测：“琴？”
“是。”淑妃并未察觉帝王情绪的变化，只当是机会来了，声音更加婉转，“臣妾听闻莞妃妹妹摔了绿绮，想必是不懂音律，不知那琴的珍贵，臣妾愿以琴音，替妹妹向皇上赔罪，也让妹妹知晓，这宫中除了金银，还有更高洁之物。”
好一招踩一捧一。
既显得自己大度懂事，又暗骂宋华浓是个只知金银的蠢货。
宋华浓坐在角落里，剥橘子的手微微一顿。
高洁？
前世淑妃为了争宠，在她的安胎药里下红花的时候，可没见半点高洁。
“准。”姜昀青淡淡吐出一个字。
很快，宫人抬上来一架古琴。
淑妃净手焚香，姿态优雅地落座。素手轻扬，琴音流淌而出。
是《梅花三弄》。
曲调清幽，确实有几分功底。
淑妃一边弹，一边含情脉脉地看向姜昀青，试图唤起他对往昔风雅的回忆。
然而，姜昀青的目光却越过她，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正在数橘子皮的女人身上。
宋华浓把剥下来的橘子皮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，嘴里念念有词，似乎在算计着什么。
一曲终了。
淑妃起身，盈盈一拜：“臣妾献丑了。”
满殿叫好声。
“淑妃娘娘琴技高超，真乃天籁之音。”
“是啊，这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，不像某些人……”
淑妃得意地扬起下巴，看向宋华浓：“莞妃妹妹，你觉得姐姐这曲子如何？”
这是逼着宋华浓点评。
若是说好，那就是自认不如，若是说不好，那就是不懂装懂。
宋华浓慢吞吞地擦了擦手，站起身。
“好听。”她点了点头，一脸诚恳。
淑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
“不过……”宋华浓话锋一转，指了指那架琴，“姐姐这琴，音色虽好，但比起绿绮，似乎有些闷了。”
淑妃冷笑：“妹妹摔了绿绮，如今倒懂琴了？”
“我不懂琴，但我懂木头。”宋华浓走上前，围着淑妃那架琴转了一圈，伸手敲了敲琴身，“这桐木虽然有些年头，但没经过雷击，声音发死，不像绿绮，那是千年雷击木，敲碎了烧火，那火苗子都是青色的，旺得很。”
“你……”淑妃气结，“你竟然只想着烧火？！”
“不然呢？”宋华浓一脸理所当然，“那绿绮琴我也没听出个响儿来，倒是那天摔碎了之后，我看那木头纹理不错，若是拿来雕几个金元宝的底座，肯定气派。”
“噗——”
不知道是谁没忍住，喷了口茶。
把绝世名琴拿来雕金元宝底座？
这简直是焚琴煮鹤到了极致，俗不可耐到了巅峰！
淑妃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宋华浓：“你简直是对先皇后的亵渎！皇上，莞妃如此言语，实在是不敬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
姜昀青打断了淑妃的控诉。
他站起身，一步步走下御阶。
黑色的龙袍拖曳在地上，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他走到两女中间，目光扫过淑妃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，最后落在宋华浓那张坦荡荡的脸上。
“雕金元宝？”姜昀青问。
宋华浓缩了缩脖子，似乎有些怕他，但还是小声嘟囔：“那是臣妾想岔了，那木头太脆，雕不成，还是烧火实在。”
姜昀青盯着她看了半晌。
突然，他伸手，一把抓住了宋华浓的手腕。
那只金镯子硌得他掌心生疼。
“既然你这么喜欢金元宝……”姜昀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又戏谑的弧度，“魏良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
“去，把库房里那座纯金打造的送子观音像融了，给莞妃打一千个金元宝。”
全场哗然。
送子观音？那可是祈求皇嗣的吉物！
淑妃脸色煞白：“皇上，那可是……”
“怎么？”姜昀青冷冷瞥了她一眼，“朕的东西，朕想融就融，既然莞妃觉得金子比琴好，朕就成全她。”
他低下头，凑近宋华浓的耳边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颈，声音却冷得像冰：“爱妃，这一千个金元宝，朕让人送到你宫里，你给朕一个个数清楚，少一个，朕就剁你一根手指头。”
宋华浓身子一颤。
她抬起头，眼里满是惊恐，又夹杂着即将得到巨款的狂喜。
“谢……谢皇上赏！”
她甚至激动得想要去抓姜昀青的袖子，却被他嫌弃地避开。
“一股橘子味。”姜昀青皱眉，甩袖离去。
“摆驾养心殿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