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凉、清列、没有一丝异味。
清澈水源陡然冲刷进喉咙的瞬间，凌霜只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舒爽无比的感觉。
浑身毛孔收缩又张开，大片大片新鲜空气涌入被水流打开的胸腔。
整个人的神思都在此刻清明。
而随着液体下肚不久，甘甜的回味便充斥口腔。
凌霜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。
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如此通透！如此畅快！
身体细胞的杂质似乎都被如此清澈的水源冲刷涤荡。
它们疯狂悦动，跳跃着独属于生命的乐章。
二十多年……
凌霜从未有这样一刻，清晰的感觉自己为活着而喜悦。
为生命本身而喜悦。
麻木的、血腥的、充满杂质的各种生物堆砌着人类的生活。
她从未见过更好的世界。
也不知道原来没有污染，水源能带给生命这般愉悦的体验。
回过神来，凌霜赶忙在自己的杯子和水源间反复查看。
在确定水源并没有被自己这从外面带来的杯子污染后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虽然这个杯子，已经是她浑身上下最干净的了。
但过去对污染的定义，跟现在有天壤之别。
而眼前这一切，对生命带来的奇迹……
她看向柒月。
是柒月带到她面前来的。
“之后找到好材料，我一定给你做一次完整的身体升级。”
她由衷说道。
不需要更改她以前的模块。
更不需要升级她的总系统，让她于这个时代接轨。
她那百年前的数据和记忆，就是她最大的宝藏。
但那些老化的非核心零件，如发生装置，机械躯体。
这些都能够一点一点替换成更好的材料。
只要手头材料够，她一定会让她变成一个更强更完美的机器人。
算是对她帮助的报答吧。
“我很期待。”
柒月回答道。
这里作为重中之重的生命之源，凌霜来回走动，将这里上上下下检查了遍。
结合之前办公室里看到的资料，也弄明白了此处的工作原理。
这个蓄水池下面是一个数千米深的主管道，这个主管道内设置着数不清的净水装置。
在主管道外，连接着不同深度的次管道。
这些管道数量非常之多，遍布全城。
他们有的扎根在地底，汲取着地下水。
有的则联通着地上，收集雨水，在对雨水进行一个独立的净化体系，储存在地下的储水渠道。
当装置启动时，所有管道都被激活。
最后在通过主管道从下往上一层层净化，最终出现在眼前的蓄水池中。
对于水资源的利用与循环促进，这座城市的设备基本都保持完善，并没有一味疯狂抽取地下水。
一味抽取地下水，会对地表造成塌陷等不良后果。
在水循环利用上，这家水厂可以说内容非常完善。
只是时间推移，部分模块已经停止了自己原本的作用，所以储水量也没有以前多了。
“可惜。”
凌霜摇摇头。
“资料上讲的那些设施全部运行的话，一座城的人供水都能够靠它来完善。”
且净化措施也做的非常好。
因为就这样走动几下，凌霜已经发现，从楼上下来的楼梯地面是可以伸缩的机关。
但墙壁四周的钢板却不是。
在钢板附近，凌霜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源能的力量。
“源能净水……”
她敲了敲墙壁，轻声呢喃。
她一直以为是大灾变后，源能的使用频率才变高了。
从一开始的重工业，变成了家家户户必用的能源。
但这里告诉她不是的。
如果只是柒月一个机器人，还能说明是一种源能使用的初次尝试。
那这里，这样大型的一个水厂呢？
源能的使用，在百年前就已经非常普及了。
所以才导致过度开采源能，致使大灾变爆发。
可这样解释，就出现一个无法忽视的矛盾点。
既然源能净化水源，催生植被，系通用能源。
那为什么过量开采的能源，会导致大灾变的发生？
畸变体横行，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水源均被污染。
世界资源骤然下降，人类数量也随之减少。
源能究竟是净化，还是污染？
这个问题太深奥了。
凌霜直觉明白，这个问题她现在指定想不明白。
总而言之，人类的生活离不开源能。
而这座城市，似乎在大灾变之前，就已经离不开源能了。
兜兜转转回到办公室内，凌霜又翻找了许多资料。
其中也包含了那间蓄水源头房间的制造逻辑。
跟她想的大差不差，钢板后面确实是数不清的源能回路。
这些源能注入管道，数条相接组成一个个永不停歇的流动轮回回路。
最终在外面覆盖上钢板作为保护。
也因此管子内的源能没有流逝，至今仍然发挥着净水的作用。
看到这儿，凌霜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思路。
隔着钢板和管道的源能，只因布满了一个房间，就能净化整个房间内容。
但过度开采导致大量源能的溢散，却成了致使污染和灾变的源头。
凌霜吞咽口水，将这个猜测浅浅埋进心里。
总感觉她好像触碰到了源能的底层逻辑。
源能拥有净化的能力，是一个很好用的能源。
但同时也非常危险，如果直接接触源能，则会被污染侵蚀。
可是这么关键的信息，为什么以前自己从未听说过？
很多赏金猎人和官方人员在猎杀畸变体后，也都是直接取源核，并没有当心污染一说。
是因为源核也是一种源能的储藏装置，接触它不等于直接接触源核。
所以才至今为止，都没人考虑过这件事情吗？
要想的东西太多，凌霜难得感到了脑袋疼。
她将这份资料递给柒月录入，将此地差不多搜刮干净了，这才跟柒月离开水厂。
水源的问题解决了，为了百天，靠着蓄水池里的水撑过去简直不要太轻易。
她甚至还能带走很多这样的水，发家致富。
然后要处理的就是食物问题。
“柒月，带我找找之前的蘑菇和其他你认为人类能食用的东西。”
趁现在有体力，她想给自己囤囤粮。
未雨绸缪是赏金猎人的良好品德。
经过水厂一遭，凌霜对柒月的检测仪器无比信任。
只要柒月说能吃的，都是好东西！
“好。”
二人开始在城市废墟间游荡。
凌霜这才发现，原来之前的蘑菇总是生长在一些阴影夹角缝隙里。
在柒月的带领下，凌霜摘了很多干瘪瘦瘦的蘑菇回去。
听柒月讲，这是因为营养水土不够，导致的蘑菇不是很健康，但能吃。
已经是这座城市里能找到为数不多能吃的东西了。
“这样的蘑菇居然都是营养不够的产物，那原本的蘑菇长什么样子？”
凌霜好奇问道。
柒月眼睛闪过蓝光，一张可食用蘑菇的照片就出现在眼前。
饱满，圆润，背景草木茂盛，还有露水的沾染。
凌霜吞了吞口水。
这看起来就很好吃啊！
搓搓手里的干瘪蘑菇，跟图片上有明显差距。
怪不得叫乐土时期呢，这也太乐土了。
凌霜心生向往的等待柒月烹饪今天的晚饭。
有了清澈水源，一锅热乎乎的蘑菇汤的水煎蘑菇很快出炉。
感受着食物的喷香在唇齿间绽放，凌霜心底得到极大满足。
真好啊，又活过了一天。
可当她认为，这样就能苟到防御系统结束后，现实又给她拽起来让她继续工作。
“你是说，这些蘑菇根本不够吗？”
她淡定消化着柒月带来的噩耗。
无妨，突发情况，粮食不够什么的，野外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。
当前境遇已经比自己独自在野外要安全轻松多了，不是吗？
她安慰好了自己。
“是的。”
柒月点点头，“凌霜的饭量跟一般成年人的饭量对比，超出了百分之五百。”
“昨天虽然采集大量蘑菇，但也只够今天一顿了。”
凌霜嘴角抽搐。
坏了得意忘形了，昨天找水源累半死，回过神来肚子就非常饿。
一个没忍住，确实吃了很多东西。
这可不行啊凌霜。
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。
现在是什么沉迷口腹之欲的时候吗？
不省着点吃粮食，跟自绝后路有什么区别？
知错能改的凌霜决定今天继续出去采蘑菇。
这次采集回来，绝对不会再吃多了！
她会规划好自己的进食情况的！
“辛苦你今天陪我再去采蘑菇回来了，柒月。”
凌霜志在必得，摩拳擦掌。
柒月有些宕机，转过头来小幅度地歪了歪，看样子很是不解。
“但是，凌霜，这座城市里生长的，可使用蘑菇，昨天已经全采集干净了。”
她看了看天上，眼中蓝光闪烁。
“经气象系统检测，最近这段时间都不会下雨，短时间内，蘑菇很难生长出来。”
换句话说……
短时间内，她没有办法再获得任何吃的了。
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，一下就让凌霜僵硬在原地，外焦里嫩，失去了动作神经。
“那也就意味着……”
她的眼神逐渐攀附一丝丝绝望。
“我又要没有粮食，面临饿死的风险了？”
在她绝望的视线中，柒月点了点头。
然后预判一般，伸手扶住她向后退的身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