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李暮色比她刚挖出来那日更强了!

屏息凝神,只想心中所问,而后甄灵将三枚铜钱抛向空中再用手接住。
“一正两反。”
再来,“两正一反。”
“你在干什么?”李暮色见马车迟迟不动,终是开口问了句。
甄灵此刻正要抛第三次,却被打断,她皱眉道:“我在算三条路走哪一条。”
听闻此言,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暮色睁开了眼睛,她先往三个路口看去,然后在明亮的光影下瞧见一块遮在草丛的木牌,上面能隐约瞧出墨色的字。
“你下去看看。”
她抬手一指,甄灵不得不跟着手指的方向走去,结果走近后发现是块指路牌,她乐道:“李暮色,你眼神儿真好,这上面写走最右边的那条路就能到都城。”
李暮色淡淡扫过饼子不离手的人,就又闭目,“是你蠢笨。”
“是是是,我笨,你最聪明。”不用再抛上几轮铜钱算路,甄灵自是高兴,待她坐回马车后,扯着缰绳调转马头直往右边路口走。
自从她们出了烟水镇的地界,浓密高大的树木就不再常见,沿途更多是杂乱的茅草和刺藤。
今日又是个明媚的艳阳天,无了任何树木的遮挡,怨毒的日光便直直晒在李暮色的头顶,她只觉吸进肺腑的热气越来越多,那令她舒心的气息已经快要闻不到。
因此原以为只会走远才产生的痛感竟在这刻生出,甚至不久之后,她的喉头也有了腥味。
李暮色出声叫停:“去前面破庙歇一歇再走。”
专心赶车的甄灵正计划着等到了下一个镇子,去吃点什么才好,却听见李暮色又动怒的声音,她赶紧拽住马,“怎的了?”
“闭嘴!”
甄灵立即抿紧嘴巴,用最快速度背着大包小包跳下马车,随在走路都有些困难的李暮色身后。
这个破庙隐在杂草中,不知荒废了多久,甄灵仰头望去,屋檐上的瓦片摇摇欲坠。
她不想进去送死,小心翼翼问:“你是不是怕晒?要不我去找几片树叶帮你遮一遮,别进去了好不好?”
“我说闭嘴。”按着痛到快撕裂开的心口,李暮色一步一步往阴暗的地方走去,语气变厉:“不准离开我半步远,否则我杀了你!”
这……怎么忽然又变凶了?她也没做错什么啊?
甄灵不敢不听李暮色的,还颇有眼色地将背阴处一根烂木头抱走,再去院子扯了两片蕉叶放地上,“这儿干净,你坐。”
李暮色顶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看了她一眼,就静坐在蕉叶上背靠土墙。
甄灵不是瞎子,她看这情形,便知道李暮色是怕太阳的光照进来躲。
既然如此,那她何必大费周章按师傅写的手札去找黑狗血,找驴蹄子,直接等到正午的时候跑不就行了!
果然,老天爷还是开眼的。
她在隔着李暮色一手臂的地方坐下,任打着逃跑算盘的眼珠子不停上下流转,只等太阳升到最烈最毒的时候扔下东西拔腿就跑。
法子有了,日头也逐渐升高,但一路都在吃东西的甄灵仍旧觉得好饿,她伸手去翻装饼子的包,却瞧见只剩最后两个。
算了,留着逃命的时候再吃吧。
甄灵把饼放回去,系紧,心里估摸着还有个把时辰才会烈日当头,干脆也闭上眼补起瞌睡。
而靠墙的李暮色,坐来晒不到阳光的背阴之后,痛感就有所减轻,她深吸两口身边女人的气息,慢慢睁开了双眸。
说来奇怪,这女人身上的衣衫和脸看着总是脏兮兮,但李暮色却仿佛闻到一种清淡的香甜在自己身边萦绕。
而且,不仅是血气,这淡香竟也能让她的不适得到缓解。
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,为什么会有如此神效?
更要紧的是,如果甄灵经此一事看出她害怕烈日想逃跑的话,她恐怕没办法牵制住人。
拦不住,那她便寸步难行,可能还会因心痛而死。
李暮色看着熟睡的人,眉头渐拢在一处。
可就在这令她烦躁的时刻,门外的杂草传来被许多脚步踩踏的响动,还有几声女人的威胁谩骂。
“我告诉你们,我师姐可是商姜城的国师,她要是知道我被你们这群狗杂碎抓了,定会派人来寻我,你们到时绝对会死无全尸!”
“识相的赶紧放了我,我还可以叫师姐不追究。”
“怎么办老大?”长相凶狠的几人中,一矮壮如冬瓜的山匪恐惧地扭头问身旁的刀疤脸:“这丫头来路不简单,要不咱们还是放了吧?”
怎料,问这话的人立马就挨了一巴掌,为首的刀疤脸更是冲他恶狠狠骂道:“狗屁!你以为放了她就能相安无事吗?简直蠢笨如驴。”
随后,他站外院里指着手下的十几个人,“你们既然决定从狗头岭出来跟我单干,那就听我的安排,不要老是叽叽歪歪。”
而后又手指头发凌乱,且双手绑在身后的女人,“还有你,大爷我原先是想着大当家二当家能享受的好货,凭什么我不能试一试,给弟兄们睡几晚上玩玩。等睡腻了,卖去歌坊换点银子来花也成,但你既说是国师的师妹,那我更不能这么便宜把你卖了。”
此话一落,女人便看见刀疤脸将手伸进衣服,从里面掏出一包黑乎乎的药丸,拿出一颗往她嘴里塞,“稳妥起见,这是我花重金买的化骨断肠丸,即便你师姐真派人来找,我有解药在身,晾她也不敢把我如何,而我还能借此要挟她,哈哈哈!”
甄灵被院外的笑声吓醒了瞌睡,并不断往李暮色身边凑,颤声问道:“我们……要不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?”
李暮色闭着眼冷哼一声:“你想躲去哪儿?”
除了身后的土地公,四面都烂得透风。
甄灵把梭巡的视线放回李暮色身上,心虚道:“我哪想躲了,我是看你长得漂亮,怕他们也把你抓走拿去卖了换钱。”
“我被抓走岂不正合你意。”李暮色稳稳靠在墙上,没一丝要管闲事的意思,反倒先发制人把话挑明:“你也看见了,我畏光,要想跑,这是个好机会。”
甄灵当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,但也不看看眼下哪有条件让她得偿所愿。
况且跑不跑得掉这事另说,院外的那帮子人好像已经往她们所待的地方来了。
“李暮色,他们……进来了,真的进来了!”
“闭嘴,很吵。”
甄灵捂着嘴,准备不管李暮色独自躲去土地公的身后,可是手腕被抓住。
“我让你动了吗?”
并且这时,那刀疤脸的说话声又响起来:“你们几个给我把她绑好了,看住了,要不然,不等商姜的国师来收拾,我先把你们给宰了埋了!”
吃了毒药的姑娘,起先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也骤然变成鱼死网破,“你们休想拿我去要挟师姐!”
说完疯了般就往刀疤脸的头撞去,把他撞门柱上,震下几片瓦。
“你这臭娘们竟敢顶撞大爷我!”刀疤脸站稳后扬起手便要给身前的女人一顿教训,可是手背却忽然吃痛,不一会儿还有血往下滴,而在他脚边有颗刚落下的石子。
“很吵,给我闭嘴。”
说话的是个女人,声线凉薄,头戴斗笠,看不出长什么模样,慵懒地靠墙上。
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瘦长的女孩子,头发绑根布带,身上的衣服有点脏,此刻正在发抖。
刀疤脸一眼看出打他的是那黑衣女人,走进门去,“我就说路边怎有辆马车,居然真有人,还竟敢出手伤我,也不出门打听打听狗头岭的狗彪是个什么人物!”
狗彪是谁李暮色不关心,她只觉得听不懂人话的蠢物都该挨顿教训,才能长点记性,“我说,让你闭嘴。”
“哟呵!还敢教我做事。”狗彪看对方是个体格薄弱的女人,也不把刚才被石子击中一事放眼里,抽出腰间佩刀便向她凶狠刺去。
可地上的女人身法竟如蛇一般灵动,手撑地快速起身,紧接一记飞踢便将他短刀踢掉,再一个回转踢到他上关随之整个人腾空撞上土墙,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女人扯下一块布裹住右手,拽着头发把他往石头撞。
才撞两下,刀疤脸的视线就被鲜血糊住,双手要去抵抗,可是根本碰不到她的身,一个后退步,在他没看清楚是何意,先前踢掉的短刀被女人脚尖一抬,落在了手中。
顷刻间,那银白的刀刃在狗彪鲜血模糊的视线里划出无数光线,他感觉不到痛,却听见布料被锋利划破的声音,还有皮肉割开的黏糊声。
“老大!”
他听得手下一声惊呼,然转瞬间,那把短刀却突然调转飞出去插进手下的嘴中,随即躺倒地上,四肢抽搐,不过片刻就没了声息。
狗彪这才缓缓低下头,看见自己前身全是血,全是皮开肉现的刀口,他痛到站不稳,双膝跪下,脑袋也跟着砸在泥地,连一句求饶的话都再说不出,因为黑衣女人的鞋正踩在他的嘴上。
“我讨厌,不听话的人。”
语调冰冷干脆,不含一丝愠怒,恍惚间听着还有些云淡风轻,可甄灵抱着装饼子的包袱,浑身控制不住抖动。
李暮色比她刚挖出来那日更强了!
而且那些动作全都行云流水,一点不拖沓迟缓,看起来就像拥有绝世武功的天下第一高手。
甄灵看得目瞪口呆,手脚发软,李暮色的脸上却还是那般没有任何情绪。
不想被这些人的血弄脏,李暮色再扯下一块布缠住左手,转头问身后欲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十几人,“你们,可要一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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