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夜想要拒绝,又因着此番白若的事还欠她一个人情,正在为难间,碧瑶抬起头又求他:“求上神答应碧瑶吧!”说着眼里泛起点点水光。他想,这趟收服一只虎妖应该不难,届时便让她在旁边看看,如此还了这个人情也好。于是他便点头同意了。
两人到了东离地界,隐了仙气,化成是宫里派来安抚民心的官员,走水路去东离山下的东离村。路上碧瑶自作主张包了一艘画舫,她自己抱了个琵琶浅吟低唱:“中宵闲步到凉亭,亭前接着个有情人。轻携玉手,心中暗惊。香腮半点,亲亲几声:郎呀,今夜相逢正是七月七,我看牵牛织女星。”
君夜之前领教过她缠人的功夫,如今反正是还人情,他便懒怠理,自己半垂双目养神,任她如何娇柔作态烟视媚行,只当是没听见没看见。
碧瑶原本想着美景加美人,多少能让君夜生出一点风流想法来,谁知那人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,她唱了半晌,竟连片言只语也没得到,遂没滋没味的作了罢。
到了东离村,村子里一片愁云惨雾,好多人家都在做丧事,君夜心里不好受,想着是自己徒弟惹出来的祸事,于是每家每户送上一大笔抚恤金,并做法事来超度这些枉死的人。村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拄着拐杖说:“东离村原本是块风水宝地,这些年来出了不少文人武将,如今莫名其妙突然来了只妖怪,不知是哪方邪祟在作怪,如果被我知道了,定要用这皇帝御赐的拐杖敲爆他的头!”
碧瑶因为作贼心虚,张口便反驳道:“老人家,就算是风水宝地也不可能一直庇佑你们吧?没听过风水轮流转么?一出事就想着怪别人,怎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村民们做了坏事老天要惩罚你们?”
“住嘴!”君夜喝斥住她,并向气得胡子抖擞的老人家道歉,等把老人送走后,才铁青着一张脸道:“做人要有同理心,村民们遇到这种事,已经很难过了,你怎能再说这种话来伤他们的心?”
碧瑶暗叫不好,一时贪嘴快差点坏了自己的形象,她想了想便把责任推到白若身上:“上神明鉴,他这样说,分明就是在怪白若,可白若她并非故意,是以碧瑶才为她抱不平啊。”君夜默然片刻,方说道:“错了便是错了,你也不必替她开脱,此事须尽力补救才是。”碧瑶便不作声了。
这天晚上他们继续在村子里做法事,这动静引来了一只柳妖,这柳妖天性不坏,也没作过恶,只是有些风流,因君夜怕仙气惊动山里的虎妖,所以和碧瑶两人在村子里隐去了仙身,柳妖没看出他们的真身,却被君夜的风采倾倒,盘在柳梢上欣赏了大半宿。发现那碧瑶常常偷看君夜,杏眼含春,唇角带媚,以为这俩是一对,于是便找了个机会上了碧瑶的身。
法事做完后,君夜便回了房,这处小院子是村长特意为他们安排的,幽雅清静,柳妖推门进去一看,心想这可真是个情人相会的好场所。一想到君夜那样的翩翩公子就在前面屋子里等她,柳妖真有点迫不及待了。
此时君夜正准备歇息,门“嘭”一下被推开,碧瑶满脸春色的扭了进来,他心里一惊,随即看出了门道。那柳妖纤腰微摆,莲步轻移,娉娉袅袅的到了君夜跟前,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,心想他定是等候多时了,春宵一刻值千金,柳妖不是个含蓄的主,当即一扭身便要往他怀里扑。
君夜闪身躲过,喊了声:“定。”柳妖被定住,不等她反应过来,君夜伸出一指朝碧瑶额头一弹,那柳妖被震出了碧瑶体外,慌忙化作一缕轻烟逃了,君夜不想惊吓了村民,便没有追赶。碧瑶此时晃了晃脑袋,清醒过来,呆呆的看着君夜,君夜那双好看的长眉皱成了一堆,恨铁不成钢道:“仙根如此不稳,竟然轻易被小妖上了身,我看你明日还是不要跟着我进山了!”
“上神!不要啊上神,碧瑶此番来便是为了跟着你历练的啊!”碧瑶呼天抢地,君夜不为所动:“你这样还是不要历练了,我怕到时还要分神来看顾你,万一有事我也难以向王母交待,你留下吧!”说完便赶她回房去了。
第二日,君夜一个人进了山,那只吊睛虎原本便是东离山之王,吃了丹药后有了妖性,懂了些变化飞腾之术更是凶猛异常,与君夜迎面碰上,竟是一点不怕,两下缠斗起来,直杀得云飞雾散,水滚浪翻。君夜拖着将吊睛虎一身蛮力卸了个七七八八后,一招穿山过海,将它拍翻在地上。
那吊睛虎犹自挣扎,爬起来还想跑,君夜冷笑一声,由得它跑出七八丈远,这才准备追,突然斜刺里跳出一个人来,将那吊睛虎挡住,大喝一声:“妖怪哪里逃!”
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碧瑶,她精心策划多时,走到这一步,哪能功亏一篑,于是悄悄跟在君夜后面,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。那吊睛虎见前面又拦着一人,便拼了十分的力气扑上去。君夜想它已精疲力尽,料想碧瑶不会有事,既然来了,便让她历练历练也好,于是便纳了手在一旁观看。
谁知人算不如天算,打着打着,不知怎的那吊睛虎竟然一掌将碧瑶拍飞了。君夜听得一声尖叫,定睛看时,碧瑶飞出三丈远,竟直直掉进了旁边的水潭里。
君夜实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,连忙狠命拍出两掌结果了吊睛虎的性命,再跳下水潭将碧瑶捞起飞身上岸。
他铁青着一张脸好似阎王般,厉声质问道:“为何偷偷跟来?”
碧瑶娇怯怯唤他一声:“上神我……”说着红霞满面低下头去,君夜跟着她往下一看,这回是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,为何她只是落个水,身上的衣服竟然不见了?!
然而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面前白光一闪,土地神和山神突然出现,碧瑶惊叫一声便往君夜怀里扑,无法,君夜只得展袖护住她。
土地神和山神两个面面相觑,君夜气得头顶快要冒烟,怒视二人道:“何事现身!”土地神和山神交换了一个眼神,由土地神恭敬回话道:“小仙听闻上神来此降服虎妖,本想……本想……哪知……哪知……呵呵,上神好兴致,小仙打扰了,这便告辞,告辞。”说完二人当真不见了。
君夜如五雷轰顶般,强自镇定深呼吸,扬手变幻出一套衣服给碧瑶,铁青着一张脸甩头便走,碧瑶跟在后面亦步亦趋,面上一派可怜,心里却是笑出了声。
玄天殿,君夜正在打坐调息,不知为何,从凡间回来后,他便一直心神不定,白若以为师父还在生她的气,乖乖呆在房里练功,不敢来打扰。
直到吃饭的时候,她见师父面色平静,遂兴冲冲问道:“师父此次去凡间办的是何公务啊?”君夜看她一眼,想起这趟便有些糟心,于是冷淡道:“食不言寝不语。”白若便缩回了脑袋,闷闷的吃完饭转身要走,君夜刚刚其实话一出口便后悔了,可还得端着师父的架子不能自打嘴巴,现下终于吃完了,他也松了口气,叫住白若:“徒儿。”
白若转过身,还是垂着脑袋不看他,只瓮声瓮气的回道:“师父叫徒儿何事?”
君夜又好气又好笑,命令她;“抬起头来回话。”白若抬起头来,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乱飘,就是不看他。
这是在生他的气啊,君夜无奈的笑笑:“师父这趟公务无趣得很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白若的眼睛不乱飘了,“身体可好全了?过来让为师把把脉。”君夜朝她伸出手,白若开开心心递了手腕过去,脉象平稳气息绵长,君夜放了心,这才问她:“告诉为师,你回天庭为何不走大道进了紫星林,又是如何得罪紫炁上神的?”
“说起来也是太巧了。”白若便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与他。
“原来如此,只是紫炁上神在那处炼丹药,怎的连个结界也不设?”君夜觉得这点有些不可思议。
白若也答不上来,两人正在思索着,忽听仙童来报,说西王母派了仙使过来,要请上神去一趟。
君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那仙使又在门外候着,他只得出门去了。
到了王母殿上,却见碧瑶跪在那抺眼泪,君夜心里疑惑,朝西王母行礼道:“君夜见过王母娘娘,不知娘娘急召小神前来是有何事?”
西王母气哼哼将碧瑶一指:“唉!都是为这个不孝女,真真气死我了!”
碧瑶抬起泪眼抽抽答答的说道:“母亲息怒啊……”
君夜更茫然了,再次拱手道:“还请王母娘娘明示。”
“方才有人来报说,碧瑶偷偷跟着上神你下凡去捉妖历炼,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西王母吞吞吐吐的不甚痛快。君夜只好为自己辩解道:“小神当时也觉着不妥,只是碧瑶仙子决心已下,也难得仙子有此恒心,是以小神便同意了,所幸大家平安归来,无事发生——”
“无事发生?”西王母打断道:“可是上神啊,你俩在水潭边、水潭边……裸裎相见,东离山的土地神和山神可都亲眼目睹了啊!这叫无事发生?”